第二十五章 簪子

　　不久后南若起来，高声喊人打水来梳洗，小鼓因喝了豆腐蘑菇汤有些郁结于心，只懒懒地睡着，不肯起来。

　　翠环本也不想过来，转念一想，自己才刚得了姑娘的喜欢，如果现下使小性子，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马婆子，于是便往南若的屋里来。

　　翠环一见到南若就哭哭啼啼地抱怨起来，“……姑娘，那个马婆子仗着自己年纪大资格老，也太无法无天了，今儿一旦偷了我的那支五蝠如意的簪子，明儿就能顺手拿了姑娘的东西。从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姑娘若是不当即处置了她，以后她只怕会更不服管教，越发没有忌惮了。”

　　南若点了点头，温声劝她别着急，让先打了水服侍了梳洗，才喊马婆子过来。

　　“翠环说你拿了我赏给她的那支五蝠如意簪子，可是真的？”

　　南若轻轻地摩挲着手里那个墨彩过墙竹石纹茶盅，漫不经心地问着话。

　　马婆子这才知道那支簪子是南若赏翠环的，一阵心惊胆跳，等瞥见了翠环面如寒霜的死死盯着她望时，就连忙压住心底的惊惶不安。

　　“姑娘明鉴啊，老婆子就是眼皮子再浅，也不敢做那偷鸡摸狗的勾当啊！老婆子真是冤枉，真是冤枉的啊……”

　　翠环气得厉声打断了她的话，骂道：“你这个婆娘，当着姑娘的面儿，也敢睁眼说瞎话。”

　　马婆子连忙举起手来面不改色地发誓。

　　“我老婆子当着姑娘的面儿发誓，若是说了假话，便教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心里却在想着：“我并没有说假话，反正那簪子是我捡到的，又不是偷的。”

　　翠环听到她发誓，气得面色发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南若不禁暗叹，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她摆手示意马婆子不必再多说，翠环却仍旧心有不甘，暗暗在心里盘算着一定要找了机会从马婆子手里拿回自己的那支鎏金五蝠如意簪子才行。

　　一日晃晃而过，南若夜里躺在填漆床上又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梦，惊得一身冷汗，愈发盼着能收到西北的回信了。

　　自从翠环丢了簪子，她就整日魂不守舍的，除了早上来服侍南若梳洗，余下的时间就到处闲逛去找那支簪子。

　　素日里的茶饭便由小鼓端来，可南若却不敢似从前般放心地吃了，将饭菜都倒进了已经不用的食盒里。

　　南若就这样饿了差不多三四天，看上去面色苍白，已似有了几分病态模样。

　　翠环还是始终找不到自己的簪子，就见谁都不顺眼，看到小鼓躺在那里悠闲地嗑着瓜子，吐得满地都是壳，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作死的小蹄子，吐了这一地。”

　　小鼓却不理她，仍旧自顾自地嗑自己的瓜子。

　　翠环就瞪她：“快把地上给收拾干净。”

　　小鼓白了她一眼，道：“要收拾自己收拾去，我可没这个闲工夫。”

　　翠环整日的心思全放在了找簪子上，根本没发现小鼓一日一日的变化，只当她还是以前那个胆小怕事的小鼓，听到她顶撞自己，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大声喝斥她：“你这小蹄子，还反了天了，不马上给我把地弄干净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呸！你好厉害吗，当自己是哪根葱，有什么脸面来说我，你先收拾好自己再说别的吧！”小鼓站起身来怒视着她。

　　翠环气得两眼发红，拍撒了她手里的瓜子。

　　小鼓现今可不会眼睁睁地吃亏，“啪”地一声扇了翠环一巴掌，两人推推搡搡起来，就有东西从小鼓的身上掉下来。

　　翠环睁大眼睛一看，原来是一对金掐丝镶嵌珍珠的簪子，她满脸惊愕，一时嘴张得老大。

　　小鼓赶忙将簪子捡起来收好。

　　“好啊！好啊！”翠环一把抓过小鼓的手，“原来我的簪子是你偷的，跟我去见姑娘。”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些，胡说什么，你何曾有过这样好的簪子！”小鼓想要从她手里挣脱开，却不想让她捏得死死的。

　　翠环冷哼了一声，道：“凭你什么人，怎么会有这样好的簪子，你既偷了这对簪子，保不齐就偷了我的，快与我去见了姑娘。”

　　小鼓虽然不乐意，却被翠环硬拽到了阆风堂的台阶下，翠环一松懈，便让小鼓溜回去了，翠环赶忙追了过去。

　　“怎么？有这个贼心没有这个贼胆了吗？”翠环看着她满脸的嘲讽。

　　小鼓却倔强地仰着头，说道：“这是我大哥送给我的嫁妆，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好好好，权当是你那个赌鬼大哥给你置办的嫁妆好了，你怎么不敢和我一起去姑娘面前对质呢！”翠环不禁嗤笑道。

　　小鼓强辩道：“既然是我的东西，我又凭什么要和你一起到姑娘面前去，你不嫌没脸，我还要面子呢！”

　　后来要不是小鼓的兄长阿贵带了信进来，让她回去一趟，只怕两人就要打起来。

　　“哥，你怎么又让我回来？”小鼓把包袱丢在了桌子上，说起话来也不怎么客气。

　　“你还有脾气了！”阿贵却忍不住厉声呵斥她，“你那儿还有多少银两啊？”

　　“什么？！”小鼓有些惊诧，“你又把银子都输完了？”

　　阿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这点儿银子怎么够，你不知道我当时就差那几两银子就能翻本了，如果我手里有那几两银子，我们兄妹俩就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赌赌赌！再多的家产也能被你败掉了。”小鼓气急败坏道。

　　“有钱不赌枉为人，你说话小声点，让街坊邻居听见了还不笑话咱们家。”阿贵忍不住看着小鼓说道。

　　小鼓只白了一眼阿贵，没有理他。

　　“你到底有没有做好事儿啊？不过是让九小姐生一场病，你这样拖拖拉拉，人家钱也给得不痛快了！”阿贵气道，“你第一次送的豆腐蘑菇汤你自己喝了不也什么大事儿没有吗，我真搞不懂了，又不是要九小姐的命，你还犹豫什么？”

　　小鼓耐着性子说道：“我哪里犹豫了，自打姑娘将豆腐蘑菇汤给我喝了，我就将那些有问题的蘑菇给扔了，每天都只放了药在饭菜里，虽然效果慢些，可也已经三天有余了，我瞧着九小姐已面无血色了，脸苍白得跟纸一样，左不过这一两天就会病倒了。”

　　阿贵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她说：“你留一点儿银子给我，早点回去照顾九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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