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空气朋友
原本还因为与小鹰独处而尴尬不已、不知所措的夜空接着说道。
“怎么可能会有幽灵这样的东西，你是笨蛋么？”
说着不知为何还皱起了眉头，秀目圆瞪，看起来满腹怨气。
鹰，这个巴嘎，他果然没有认出我。
也是啊，毕竟对他来说空是男孩子。
小鹰被夜空如此吐槽呛得说不出话来，心中颇受打击。
从以前开始他就很不擅长与人搭话，和同学独处时，经常会陷入死一般的沉默，那种诡异的尴尬只有当事人清楚。
“但，你刚才不就是在和谁说话吗……”
小鹰指着夜空身边，疑惑地问道。
噗地，夜空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你看见了吗……”
怎么办，怎么办，刚刚那副样子居然被小鹰看到了。
夜空强装镇定地从窗边走到座位上，心里却风起云涌，思绪不宁。
不过仿佛在内心做出了什么决定——
她转过头来，再次面对小鹰，堂堂正正地开口说道。
“我只是在和朋友说话！空气朋友！”
说着还非常有气势地指着窗边的——空气？
啪——
小鹰手上提着的书包掉到了地上，他怔怔地呆立着，脑袋一时间转不过来。
“空气…朋友？”
他像是在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一般，向夜空重新确认。
“嗯。”
夜空非常自豪地点了点头，高高地扬起自己白皙的脖颈，同时还用手比划着解释道。
“不是还有空气吉他嘛，我的朋友就是像这种般的朋友。”
小鹰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夜空了。
没想到平日里的美少女，真面目居然如此残念。
“也就是假想那边有一个朋友并与他聊天喽？这不就是中二么……”
幻想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事物，在自己所构架的奇特世界中沉溺，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
“才不是呢！”
夜空很不愉快地瞪着小鹰，用一副认真的口吻说道。
“这不是假定，小朋是确实存在的。看，就在这。”
说完还对着身边的空气再次指划。
当然，小鹰完全没有看到小朋的身影。
“刚才还在和她聊着初中时一起去游乐园，然后一群男生过来搭讪——”
夜空微红着脸，一边一本正经地讲述着，一边用手指不断缠绕发丝，以掩饰自己的窘态。
“其中还有新来的老师这种设定……”
听到这里，小鹰再也忍不住了，他无力地吐槽道。
“设定！刚才你说设定了！”
“才没说呢，那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夜空立刻辩解。
“……到哪里为止是真正的事情？”
“‘中学的时候’”
她的语气似乎有些低沉。
小鹰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不等于全部都是捏造的么！原本还以为‘去游乐园’这件事是真的……！”
夜空撇过脸去，嘟着嘴巴小声念叨。
“一个人去游乐场有什么好玩的。”
“你刚才是承认一个人了么。”
“啊，刚才的不算。小朋真的是太可爱了，去游乐场的话绝对会被奇怪的男人缠上的，所以没办法只能忍耐一下了……”
小鹰无力地看着夜空不断地脑补小朋的各种设定，在内心默默吐槽。
这家伙没救了……要是让她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绝对会变成中二病晚期。
“既然小朋在这里的话，那就让我见见她吧。”
对于中二病来说，这种充满现实意味的话总是能一击必杀。
夜空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吓了一跳，立马有些支支吾吾。
“小，小朋刚刚离开了，她也是需要独自活动的。说到底，我为什么要让小朋见你？小朋可不是人人都能见到的。”
说完，她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小鹰。
小鹰连连后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三日月生气了。
女生真是一种毫不讲理的生物，他无奈地苦笑，接着向三日月建议道。
“想和朋友聊天的话，就去交个真正的朋友不就好了么？那个，不是空气朋友，而是现实中的朋友……”
夜空对此嗤之以鼻，她傲娇地哼了一声，撇过脸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因为太诚然了，小鹰有些无言以对。
不过也是啊，交朋友从来没有那么简单。
他这个同样没有朋友的家伙，根本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从三日月夜空的话中，小鹰能感受到那份沉淀已久的孤独，和对朋友的渴望。
没有人会真正渴望孤独，就算是再理智的人也不行。
很多时候之所以享受孤独，只是因为厌倦了这个物欲横流，人心复杂的世界。
——大多数人都沉迷于对物质财富的疯狂追逐，耗费毕生心血。
他们精神世界匮乏空虚，只能通过物质享受来刺激自己的感官，获得短暂的快乐……
没有人会真正渴望孤独，大家都会希望有朋友能在自己困扰时排忧解难，在自己孤独时精神交流，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陪伴自己。
但有时孤独却无法避免，因为人总需要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在受伤时供自己默默舔舐伤口，反省过去想象未来，或者宣泄只能在自己内心流淌的情愫和秘密……
不过要交到这样的朋友，首先的条件就是思想或者精神上对等。
所以，对小鹰这个远超同龄人成熟的家伙来说，很少有人能进入他的眼睛，更别提交朋友了。
但十年前的那些事情，小鹰至今难忘。
就像对很多人而言，童年的时光总是最令人记忆犹新，最能回味无穷的。
在三日月的身上，小鹰仿佛能看到某些自己的影子。
夜空突然直勾勾地盯着他，故作恍然大悟。
“回想一下，你不就是班上那个一直独来独往的转校生么。”
不会现在才察觉吧！
小鹰眉毛有些抽搐，不过他还是淡淡地点头。
“恩。”
噗，十年过去了，鹰还是那么冷淡。
不过真是太好，居然还能有再次重逢的一天。
夜空按捺住自己的激动，装作第一次见面的样子问道。
“……你叫什么来着？”
咦，我的名字不是几天前就介绍过了么，但小鹰还是再次说道。
“羽濑川小鹰。”
“小鹰啊……哼，小鹰可没有资格对朋友这个话题说这说那哦。”
夜空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好像对小鹰非常了解般吐槽道。
“一上来就叫名字……”
“？那又怎么了？”
夜空摆出了木然的表情。
“……没什么。”
直接被叫名字还真有些不习惯，而且今天或者是自己第一次和女生讲那么话吧，小鹰心想。
有种意外聊得来的感觉，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对于三日月，他也罕见地产生了些兴趣。
夜空继续追问。
“那小鹰，你有朋友吗？比如小学初中的朋友之类的。”
语气中似乎还包含了一丝期待。
“没有。”
小鹰想也没想，就果断地答复。
“但是……”
突然，十年前某个人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或许算是一个吧。
于是他又补了一句——
“十年前或许有吧。”
原本还有些生气的夜空听了，顿时在嘴角挂上一丝难以掩饰的笑容。
不过她还是强忍着高兴，对着小鹰摆出一副悲哀的表情。
“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小鹰还真是可怜的家伙呢。”
被一个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的人如此嘲讽，小鹰也忍不住反驳道。
“我可不想被有空气朋友的家伙说闲话呢。”
夜空很不高兴地冷哼一下。
“你是瞧不起小朋么？小朋既可爱有聪明，运动神经超群，又温柔，聊天在行又擅长倾听，还有……绝对不会背叛我。”
只有最后的部分，小鹰感到包含着微妙的情绪。
绝对不会背叛么……
这种朋友我也想要啊，他在内心发出同样的感慨。
突然夜空的脸又变红了，然后小声地喃喃说道。
“这是一种逃避，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是没办法啊，我根本不懂怎么样交朋友……”
说完，她还闹别扭似地别过头去，像是有些自暴自弃。
“不知道怎么样交朋友么……”
小鹰一边发出叹息，一边在心中暗暗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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