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为了活着

　　我曾经也幻想过自己成为星际联邦的一员，成为一名光荣的士兵，守卫自己的家园。每一天都会和那些邪恶的势力去做斗争。

　　但是之前所有一切的幻想和憧憬，就像是一个在空中突然爆裂的气泡。

　　“小浩，你回来拉。饭吃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妈妈。下午的时候我看小凯回来的时候也是不开心的样子，你们两个是闹矛盾了吧？”梅是最了解我的。虽然我进门之后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我的烦躁和不安。

　　梅走过来，握住我的双手。

　　我感受着从她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身体似乎也有一股细微的暖流在转动。

　　看着梅这两天明显消瘦的脸庞，我的鼻头一酸，眼眶就已经开始湿润了。

　　好在我一咬牙，硬是憋了下来，扶着梅走过去靠向玻璃窗坐了下来。

　　我们母子两个就这样坐在帕克的床边，彼此依偎着。

　　一家三口的距离，是如此的近，也是那样的远。近到，彼此似乎可以随时触碰到。但又远到，彼此似乎永远也无法触碰到。

　　“梅，其实我有个事情想要告诉你。”我鼓足了勇气，想要对梅坦白这一切。

　　“嗯，你说吧小浩。妈妈和爸爸都在听呢。”梅把头靠向了我，似乎在安抚我不安的情绪。

　　“我……我……”我说不出口。

　　因为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发现我害怕的东西太多了，多到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最害怕的是什么。

　　我害怕帕克突然离开我和梅。我害怕我的家庭就这样毁掉了。我害怕我要承担起这一切，承担起这个家庭。我害怕星际联邦。我害怕为了为了帕克的事情参加征兵。我害怕碰见那些可怕的感染体。我害怕我会死掉……

　　我害怕我以为我自己可以……

　　不论是从小到大在王凯面前表现出来的成熟，还是在梅和帕克面前展现出来的独立。这些都是我害怕王凯还有梅和帕克他们，发现我的幼稚，发现我的懦弱，发现我的一无是处。

　　所以一旦当真正的考验来到我的身前，我始终无法让自己去迈过那一道门槛。因为那短短的一道门槛，对我来说就好比是险象环生的天堑一般！我能做的，就只有在门前瑟瑟发抖地抱紧我自己。

　　当我这样责问自己说不出口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自己怀里放着的那个面具。

　　于是我在梅的注视下，缓缓地从怀里拿出了那个先前从水沟里捡起的面具。也就是那个惨死在枪下的面具人所佩戴着的那一个。

　　这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且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色面具。但此刻它的表面有一道长长的被电光灼烧过的焦痕，而和这道焦痕交错的，是一道已经烤干入色的血痕！这两道痕迹在白色的面具上以一种极端的方式交错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半斜着的大大的“v”。

　　我用手缓缓地抚摸着面具上的破损，心情也开始慢慢平静下来。

　　就算是我再害怕，也不会改变什么，也不能改变什么。

　　星际联邦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柄涂满了剧毒的双刃剑。明明知道拿着它，自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是为了活命，只能这么做。因为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哪怕是要死，我也宁可自己是慢慢被“毒”死的。

　　“梅，我决定去参加征兵招募。如果通过的话，帕克很快就能康复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和之前一样正常的生活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看着梅，没有再犹豫。

　　如果我不加入星际联邦，那么帕克现在的情况，生存下来的情况几乎等于没有。之前的女上尉也说了，一旦有迹象进入二级感染，那么立马就会被“处理”掉。我想到了那个时候，我和梅也可能因为这件事去加入那些游行反对的集会，而说不定之前我看见的那种惨剧就会发生在我们的身上了。

　　虽然梅和帕克只是我的养父母，但是他们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我不想去承认，只是装作一副被动接受的样子。

　　其实我也好想，一边“爸爸”、“妈妈”的喊着，一边淘气地撒娇嬉闹。

　　但是，没有如果……

　　还记得在我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常听第七区的一些拾荒老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活着，不为别的！

　　没错，人这一生，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活着。

　　哪怕是低微到尘埃里，抛弃所有的尊严和名誉，那也要为了“活着”而去活着！

　　所以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没有再纠结。

　　因为结果似乎早就注定了，我没有反抗的资格。因为我的身上还担负着梅和帕克的生命。我……不是作为一个人在活着。

　　……

　　清晨的阳光应该是什么样呢？是一抹一抹滑落的呢？还是一片一片洒下的呢？

　　坐在前往学院的公共飞行器上，我盯着昏暗的天空这样想着。

　　“同学，你也是来参加征兵招募的吗？”在我发呆的时候，我旁边座位的男生主动和我打起招呼。

　　“哦~对啊。我是参加征兵招募的，你也是吗……”我打量了一下这个和我说话的男生。

　　和我差不多的年纪，皮肤有些黝黑，方圆的脸，个头应该和王凯差不多高，笑起来很是憨厚的感觉。

　　“哈哈，我就知道。看着你有些眼熟，应该是一起上过课的。你好，我叫魏军，你呢？”说完他笑着对我伸出了手。

　　看着他朴实诚恳的笑容，我有迟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伸手。

　　“你好你好！我叫肖，和军是一起的，也是去参加征兵的，兄弟咱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啊。”

　　自称是肖的人，从魏军身后的座位上站起来，一把抓起我的手，轻轻地握着。

　　“你们……好……我……我叫白浩。”

　　突然间，我有些不知所措。经过这三天的事情，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同龄人正常交流了。

　　“哎呀，你们别闹了。看看人家给你们整的，吓了一跳。白浩是吧，你可别在意，肖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自来熟，你习惯就好了。还有，我叫宁宁，请多多关照。”坐在肖身旁的宁宁，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接替了肖，握住我的手。

　　正因为出现了这么三个活宝，让本来压抑的路程变得轻松起来。

　　憨厚朴实的魏军，话多老成的肖还有文质彬彬的宁宁。他们三个的出现，也是我以后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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