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师徒一叙
纪坊缓缓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方看向我。
“你醒了……”我忍不住上前揽住他的脖颈。
“娘子……”他呢喃。
“郎君。”我在他耳边轻轻的唤到。
他笑了起来：“娘子还肯认我，真好。”
“你这个熊孩子，干嘛要出来！”我看他如此没心没肺，就来气，起身看着他。
“我许诺过娘子的，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怎么还能分隔两界，太远了。”纪坊伸手扯住我的衣袖又把我拉回怀中。
我抱紧他，埋头在他胸前哽咽：“你个傻瓜，你会死的……”
“最起码我会死在娘子身边。”纪坊揽住我，收紧了手臂。
“……我……我不想你死，我想你活着……我只想让你活着……”我心在滴血，哀痛不已。
“你醒过来时我却没有陪着你，对不起……”纪坊眼角滑落一滴泪。
我摇着头：“没关系，能重新认识你，才让我知道自己心中真的有你……”
在他身边，寒冷也减弱了许多……
自大牢出来，看到夙歌的背影，心头一震，不知……不知他是不是看到我和纪坊……
“人也见过了，我们回去吧，冷了吧？”他回身，脸色有些苍白，不知是雪映照的还是本是如此。
我扯动嘴角，微微一笑：“嗯，还好。”
夙歌转身走下台阶。
我看着他的背影，大雪落在他的肩头，风吹乱了他的高束起的发丝，静寂萧条。我心中酸酸的，无法明说的感觉。
夙歌送我至行宫门外便打算告辞。
“夙夙……”我唤住他。
他略一掉转回马头，回头看向我。
我们四目相对。
天地间的大雪肆意的飘落，我眼中升起白雾，竟然有些看不清他的样貌。
“进去吧，太冷了。”他开口说完转头欲走。
“夙夙....能....”我欲言又止。
“你最好不要说出来，否则，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想立刻杀了他。”夙歌头也不回，冷冷的说完，扬起马鞭，拍马而去。
一骑绝尘，大雪朦胧了他的身影。
夙歌的话让我心中清楚，自己犯了大忌，他本就与纪坊是宿怨已深，没有在看到纪坊时就要了他的命已经是一再克制自己。
今日还随我一同去了大牢，而我没有顾忌他心情的与纪坊上演久别重逢，更是将他伤害到底。
我还想开口为了纪坊求他，这更是将无形的刀子捅进他心中。
我在宫门口独自一人坐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漫天的大雪发呆，忘记了周身的寒冷，直到夜幕降临。
“殿下，你怎么在这坐着？”昏黄的宫灯，沈云掣自下方拾阶而上，抬着头看到阴影处的我，似是吓了一跳。
“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跟他习武开始，便是如此称呼。
“走走走，快进去。一个夙小子回去后一言不发的把自己关在营帐内。一个殿下大冷天的坐在这里。你们两个就不能让师父省省心吗？”沈云掣走上来，催促我，将我推进宫门内。
进入正殿，他命侍者赶紧去煮了姜茶端给我，看着我热热的喝下去一碗，才放下心来，撩起衣摆大大咧咧的坐在我旁边，给我碗中又续满姜汤，取了个碗，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咕咚咕咚仰头喝了个精光，抹了把下巴。
“上酒来。”沈云掣对侍者招了招手。
侍者为难的看向我。
我心中苦闷，难得有师父提到了酒，倒是许久许久没有喝个痛快了：“去拿陛下送来的子酿。”
沈云掣一听我大方的拿出子酿，有不醉不休的架势，立马来了精神，搓着手掌，转身对一旁立着等着听吩咐的侍者又安排：“上些花生米，烧牛肉。”
我笑着点头，示意侍者快去办。
没过多时，酒菜便摆了上来。
我起身给沈云掣先倒上了酒，沈云掣忙站起来谦让。
“徒弟给师父倒酒，天经地义。”我将他按坐回凳子上坐好。将酒壶中的酒倒进他的杯盏中。
而后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凉酒顺着喉咙滑进胃中，随之是一片被点燃的火辣。
大脑被酒精刺激的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便又清醒。
“喝这么急作甚，坐下。”沈云掣抬手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
“师父...我心中难受。”借着这一点微醺的感觉，我不想掩饰自己的内心。
沈云掣看了下左右，示意殿中的侍者都下去。
而后，盯着自己手中的酒盏叹了口气，也同我一样，一仰头喝了个干净，握着酒盏的手重重的落在桌案上：“啧，好酒！多少年在这军中，冰天雪地，就想念殿下亲手酿制的这口子酿。”
我拿起酒壶又给他续满，也给自己续满，再举杯想饮尽，手腕却被沈云掣按下。
他看着我，神色深沉郑重：“殿下...算了，我还是叫你阿卓吧。没来由的那么生分，今日我们只是师徒。”
我点头：“在师父面前，我永远是阿卓，当年习武总爱偷懒的阿卓。”
沈云掣闻言爽朗的笑了起来，殿中气氛不再像之前那么拘谨。
“阿卓，北方冷不冷？”沈云掣突然抛出一个平淡无奇的问题。
我点头：“冷，我从未经历过的冷，风如刀割。”
“这么冷的地方，一个从小生养在氏族之家的人，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足足呆了将近八年。”沈云掣轻抿了一口酒，砸吧着嘴感叹：“自最低等的勤务兵做起，直至到掌管三军的副帅。承受了普通人所承受不来的艰难，身上负伤百处，你可知道他所受过最重的是哪一处？”
我垂眸看着手中的杯盏，一言而尽，辛辣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到眼睛中，刺激的眼眶都在发酸。
“是离心脏三寸的地方，那一战对的就是皇凌坊，而，若没有当时的那个叫阿赫的小子为夙小子挡了一下，只怕那一箭已经将他射穿，如今早已化成一堆白骨。殿下失踪后，劫持殿下的纪坊就是皇凌坊的身份被公之于众，我们才知道原来是宿敌盯上了殿下。但昨日一些听闻，倒是让师父我看不懂猜不透了，殿下为了那皇凌坊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痛哭……”沈云掣抬眸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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