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向下，向下（八）
在村落的高处看底下时，这一汪水塘看着是清澈的，可是近距离就发现远远的不是那么回事，水塘靠近岸的地方水的颜色是暗红色的，还泛着白色的泡沫，说不清楚的有些怪异，而且很显眼的能看到岸边齐齐整整的一大片草木已经枯死了。
这个时候正是草木疯长的季节，那么这些草木的枯黄，肯定是和这些红白相间又散发着恶臭的水有关。
不过阮金庭和平安几个围着水塘溜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排污口在哪，只不过越是离化工厂越近，难闻的气味就越是浓，宋准实在是受不了了，都咳嗽的流了眼泪。
阮金庭和平安也有些受不了，平安低头往水里看，赵金荣的父亲说：“排污口走的是暗道，明面上看不出来。”
“刚开始那会，他们随时在放脏水，后来我们不行，找他们说事，他们就搞了暗管道，还专门的在夜里排水。”
宋准这会鼻涕眼泪直流，平安将准备的湿巾给了阮金庭一些，再给赵金荣的父亲，他却不要，说自己的命没那么金贵，还说自己早就习惯了，因此湿巾大部分让宋准给用完了。
“咱们先走吧，”平安皱着眉说：“先回去，休息一会准备一下，再来。”
宋准抓着平安的胳膊咳嗽着说：“既然赵老哥说他们是晚上排污，要不咱们今晚就不走了，晚上来看？”
“一会司机来了，你跟车回去，”平安看着宋准说：“我和阮局在这里就行了。”
“我不！”宋准有些不高兴：“我干嘛要回去！我就不回，是三个人都来调研的！”
阮金庭说：“你回去！你一个女同志，本身夜里住下就不方便，再说晚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你回去。”
“我就不！”宋准还倔开了：“我绝不临阵脱逃！”
四个人原路返回，在路上商量着晚上怎么办，到了赵金荣的家，阮金庭让赵金荣给司机打电话，说晚上不用来接了，这里风景不错，三人晚上就住这里了。
不过赵金荣给司机打完电话，脸沉着，平安几个没问，知道肯定司机是发牢骚不愿意。
中午是突然袭击，晚饭赵金荣的母亲有所准备，满当当的做了一桌子的菜，还上了酒，三人坐定，阮金庭不见赵金荣的父母，问：“老大哥嫂子去哪了？”
“他们刚吃过，咱们吃咱们的。”赵金荣说着劝喝酒，阮金庭放下筷子说：“不兴这个啊，去，叫人。”
赵金荣迟疑着说：“三位这么大的领导，我们……”
阮金庭皱眉：“再大的领导也是人！谁不是父母生养的，我们怎么能脱离群众？”
“我去请！”
阮金庭说着就要出去，赵金荣急忙的拦着，出去将父母叫了进来。
赵金荣的父母从来没有和像阮金庭平安三个这么大的官坐在一起吃过饭，很感到荣幸，阮金庭倒是不停的给赵金荣的父亲倒酒，问老哥能不能喝？最后连宋准都喝了好几杯，脸红的像是三月里的桃花。
阮金庭今晚喝的有些多，他给桌上的人说，自己其实在上大学之前，老家就是农村的，参加工作之后，才在省里安家，将父母给接了过去，不过父母在城里住一段就要回去，说是在大城市住不习惯。
“今晚来老哥家，我高兴，我想起了自己很多的小时候的事情。”
阮金庭微有醉意，揽住赵金荣的肩膀，说要赵金荣陪着自己去工厂那边看看，还让赵金荣带上照相机取证。
平安说：“阮老兄，你不去了，你喝的有些多，我和小赵去就行。”
阮金庭拉过平安，对着他的耳朵说：“同桌的你，你老哥我给你们制造机会哩。”
宋准见阮金庭贼眉鼠眼的坏笑，心里猜到了几分，有些羞恼的说：“阮金庭！你今晚不让我去你试试！”
宋准对阮金庭直呼其名，阮金庭这下却不开玩笑了：“不是不让你去，一来你们其实对调查取证这种事没经验，二来，带上你真的不方便，再有，你一个人在家，更是不行，平安留下，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这样的事情，人多了目标大。”
阮金庭一本正经的，宋准就不吭声了，但是阮金庭在出门的时候，却对着平安眨了一下眼。
两人将阮金庭和赵金荣送到大门外，站在院子里看到赵金荣的父母在收拾屋子，平安看看漫天的星辰，对宋准说：“咱们走走吧？”
宋准听了已经抬脚走了。
平安跟在她身后，慢慢的宋准慢了下来，两人肩并肩的同行。
除了断断续续隐隐约约飘过来的臭味之外，这个夜晚是十分美好的。
不知不觉到了村头几棵歪脖子树下，那里有着一个圆滚滚的碌硾，宋准不认识，问平安这是什么，平安解释着，先对着上面吹了几口气，将浮灰吹掉，接着拿纸巾铺上去，让宋准坐。
宋准这一下心里就更有感触，坐下后，让平安也坐，两人互相挨着，过了好大一会，都没有说话。
“阮金庭刚刚到底在给你说什么？”宋准毫无征兆的问，平安轻轻一笑说：“你就别问了……”
“我就让你说！”宋准转过身子揽平安的肩膀，这架势跟在学校时候一模一样。
平安看着近在咫尺的宋准，低了一下头，宋准却不依不饶的：“两个大坏蛋！”
这时忽然村里传出了几声狗吠，宋准“哦”了一声，胳膊一紧，将平安抱紧了，平安看着她的蛾眉，瞧着她在星光下亮亮的眼睛，感觉到了她急促的呼吸，将嘴对着宋准吻了过去。
宋准根本就没躲，也根本没打算躲，和平安吻到了一起……
两个人都喝了酒，这个环境又是如此的陌生，似乎更能让人抛开自己平时的面罩和铠甲，宋准情思汹涌，抱着在学校就喜欢的人，早就不能自己，平安手嘴并用，几下的探索，感受到宋准期待的反应，就知道她也同自己想法一样了，于是放心的大胆了起来。
一个正当壮年，一个新婚初嫁，都是意兴阑珊的时候，宋准早些年就对平安情意款款，这下得逞心愿，两人的身材个头相适配，正适合站着做某种互相珠联璧合的动作，于是在村头的树下很快的实施……（删去XXX字）
整个过程虽然远处一直有狗叫人声传来，但所幸没人经过。却也恰恰是心里怕有人经过，因此竟然收获了格外的刺激和满足。
过了好久，两人整理好了再次坐下，宋准慵懒的靠在平安的肩膀上，头依着他，看着远处一声不吭。
“你真是难得，比我还小的年纪却到了这个位置。许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平安揽着宋准的细腰说：“你性格这会这样的低调平和，最能适应仕途里的环境，而且你聪明又知道进取，很快会更上一层楼。”
平安不是没根据的乱说，一般从党校学习结束后，都会在前面的基础上调整到更为重要的岗位上去。
“其实还是听你说的，我自己哪有什么能力？”宋准全身心的满足，脸红眼明，声音也慵懒了起来，幽幽的说：“我那会真是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要不是你指点，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再说，我哪有什么能力，都是在学校那会的导师行，他几个学生都是上面的领导，我才能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上。”
“能到这里就是能力，”平安有些感慨：“人的能力是一回事，机遇也能重要的，能赶上就好，总之是你能成为今天的自己，就是一种肯定，这就是成功。”
宋准说：“我算哪门子成功？人家看我都羡慕得要死，觉得我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可他们哪里知道我付出了多少。”
“我的成功有一部分来自婚姻的交换。其实，我的丈夫是当初导师介绍给我的，可我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会爱上他，我和他只有合适，没有爱情。”
“感情这东西就是这么说不清道不明，可以一见倾心，也可以一见便知无缘……不过导师给我说，我都这么大了，家里父母也催得紧，我不得不考虑，他呢，家里条件不错，算得上手眼通天吧，还有，他对我还好，我就拿着自己的后半辈子赌了一把……你说我是赌赢了，还是输了？……至少，我想要的，算是有了吧……”
平安没法回答。说真心话，难道自己和陈煜之间是爱情？
恐怕也是像宋准一样的只是合适。
但又怎么样呢？
人到中年，心里想的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
和陈煜相依偎着，两人都是满腹心事，竟然不约而同的同时长叹了两声，后来，宋准将平安抱紧了，两人又开始热吻了起来。
夜风有些凉，平安提议回去，免得让赵金荣的父母担心，宋准就站了起来，攀着平安的胳膊，两人踏着石子路，脚下沙沙婆娑的，慢慢的又走了回去。
眼前已经是赵金荣的家了，宋准停下了脚步，平安也站住，宋准将自己投进平安的怀里，好几分钟后，才再次亲吻了一下平安，先行一步，到了院子里。
赵金荣的父母已经收拾好了床铺，具体是宋准和赵金荣母亲睡一起，平安和阮金庭一起，赵金荣和他父亲睡，宋准进到了那边屋里，觉得这屋里好像是新婚用的房子似的，一问，赵金荣母亲果然说是准备给儿子结婚用的，但是赵金荣至今都没有找到对象，所以结婚就别提了。
“那为什么？”宋准问：“我觉的小赵人不错嘛。”
赵金荣的母亲叹气说：“高不成低不就，农家的孩子他看不上，城里的女娃娃又嫌他是农村的孩子。”
平安也和赵金荣的父亲在聊天，不过到底在留心阮金庭，可看时间，还不见阮金庭和赵金荣回来。
又等了一会，平安决定给阮金庭打电话。
但是阮金庭和赵金荣的手机都关机！
平安觉察到了不同寻常，他出屋准备叫宋准，宋准却也从对面的厢房走了出来：“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平安说自己打两人的电话都关机了，宋准说：“不会出什么事吧？”
平安皱了眉，赵金荣的父亲说：“我去邻居那里打听一下，他儿子在工厂上班。”
宋准说自己和赵金荣父亲一起去，平安制止了：“你去不好。”
宋准听了，觉得还是平安想的周到。
但是赵金荣的父亲一直到了半夜才回来，进屋就急匆匆的说，邻居孩子是夜班，刚回来，说厂里的保安抓了两个人，但不知道是不是阮金庭和赵金荣。
赵金荣的妈妈一听就着急了：“那个厂都出名的不讲理，这可怎么办！”
宋准安慰说：“他们就是被保安抓住，阮金庭亮明身份，不会刁难他们的。”
平安摇头说：“你不了解这些企业的土皇帝，你看着他们在咱们面前唯唯诺诺的，其实心里都牛气的很，背着能管得到他们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那怎么办？”宋准睁大眼看着平安。
“去化工厂！”平安不容质疑的说：“龙潭虎穴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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