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
“……”她不会再轻易下定论。
简单处理过箱子里的血迹, 十来分钟后，一号来到了福克斯公寓13楼。
罗茜第一次面对面看到了这位自己召唤的员工。
头顶“流浪汉一号”这个敷衍的名称，男孩的脸略有些婴儿肥，站姿微微前倾, 看上去时刻能转身就跑, 不过他身高不低，于是略显古怪。
罗茜看了眼时间, 六月十七日晚九点, 周五。
再过三个小时，她就可以开启【公司聚餐】了。
“先补个觉, 睡在我这里, ”罗茜不在意对方的性别，要是她介意, 她消耗一张广告就可以把一号变成女性，因此对方在她眼里根本没有性别, “等会看看聚餐的抽卡情况，你很可能要去做更危险的工作。”
听到危险这个词，一号的肩膀一紧，男孩被罗茜赶去粗略洗漱，当他推门出来时, 罗茜正在研究那把枪。
一号僵硬着躺到床上, 双手放在小腹，就像一具笔直的尸体。
“【公司聚餐】每周只有周六能开启一次，我只能抽出黑客技能卡，”罗茜握着枪, 默默地想, “其他技能就靠一号了。”
《窥视者》这个游戏罗茜玩了一百个小时, 这一百个小时并没有浪费，她无法通过新手任务获得白送的黑客技能卡，但并没有忘记还能通过公司活动-公司聚餐来获得技能。
等到零点，她就不必被局限在这个房间内了。
——员工聚集在玩家周围，开启聚餐，每一位员工在进食食物时将且必将获得一张任意技能卡，而玩家本人进食则必将获得一张黑客技能卡。
凌晨，罗茜推醒了一号。
在一片黑暗中，他们各自吃完了汉堡。
【你获得黑客技能：欺诈（二星lv0/lv20）】
【以各种伪装数据骗取目标管理员秘钥】
【攻击力：中/攻击速度：中/隐蔽性：高】
【装备后绑定，提高熟练度升级，员工与玩家均可装备】
【“流浪汉一号”获得普通技能：爆/炸物处理技术】
【装备后绑定，提高熟练度升级，玩家不可装备，任意员工可装备】
游戏中只有四个黑客技能，分别是“强攻”“欺诈”“防御”“游走（被动）”，玩家可自由挑选或搭配卡牌攻击目标，区别只在于不同星级的技能等级上限不同，单靠20级的技能攻不进难度为199的五角大楼。
罗茜立刻给自己装备上了“欺诈”，在这一刻，电脑屏幕上的地图被微蓝的光芒点亮了。
系统在这一刻显示出了所有可入侵对象。
——黑客公司露出了属于它的獠牙。
但当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划过屏幕上那张普通技能卡时，却停住了，她说：“我不确定是否要换人。”
一号抬起头，金发男孩抿着唇凝视她。
罗茜庆幸自己没有开灯，那样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来追债的人在楼下被抢走了车，即使和我毫无关系，也有可能被迁怒，一旦黑手党的人腾出手，就算我搬走了，他们也会找上我，要搬出纽约，我需要用技能清理出一条离开纽约的路，那会很慢，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她慢慢说道，就像是正在梳理自己的思绪，“而且……”
“我不想逃。”
蜘蛛侠的身份揭露一次便提升了0455的收集度，要完成主线任务，罗茜意识到自己必定会和她避之不及的超英超反接触，她不可能逃，她必须尽快、尽可能地变强大。
“——所以我需要有人替我去做非常危险的事。”
而她担心“流浪汉一号”的性格是否能完成任务。
既然如此，干掉眼前的胆小鬼，直接再次抽取新的流浪汉，刷出“勇气”“聪慧”等等有用的性格，成功率会更高。
罗茜默默地看着一号。
一号张了张嘴，他的表情依旧是麻木中带着胆怯：“……我能帮你。”
这个没有身份、没有过去的召唤产物抬起头，用额头贴了贴罗茜微凉的指尖，声音更低，但咬字更清晰：“我能做到。”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罗茜凝视对方半晌，将“爆/炸物处理技术”与对方完成了绑定。
然后，她打开了捏脸界面——
【捏脸完毕，确定消耗[招聘广告：流浪汉]x1覆盖当前捏脸？】
【覆盖成功】
【当前剩余[招聘广告：流浪汉]x2】
眼前不再是金发男孩，而是那个死去的艾迪·威尔。
“总是叫你一号不太好，”罗茜对着“艾迪”说，“你喜欢什么数字？”
男孩……不，男人抬起头：“五。”
【确认将“流浪汉一号”修改为“黑桃5”？】
【命名成功】
“黑桃5，”罗茜盯着他的眼睛，“你需要回到斧头酒吧，毁掉罗茜·斯佩德的欠条，伍德亲手/枪杀了艾迪，但故意嫁祸给俄罗斯人，这说明不论他是为什么杀人，不会光明正大动手……当你离开或独自行动，他很可能对你下手。”
罗茜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内讧，但这次行动必定危机重重。
她需要在幕后入侵周围的电子设备，给自己清理出一条离开这个房间的“路”，必定不能分心操控，一切都需要黑桃5自己发挥了。
黑桃5朝她点点头，那张阴狠的脸如今一副乖觉模样。
他离开房间，罗茜打开电脑，使用技能入侵了走廊的监控，接着男人进入电梯，罗茜的“眼睛”也跟上了电梯，然后，她切换目标，直接选中了几条街之外的“斧头酒吧”——
斧头酒吧。
深夜里，酒吧正常营业。
刚枪杀艾迪的伍德并无任何不安的情绪，正坐在吧台喝酒。
“伍德，艾迪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怎么还没有回来？”酒保给他递了杯啤酒，顺口问道。
“拜托，大少爷肯定是去找女人了。”旁边另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回道，而伍德本人，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似乎大家都清楚艾迪的本性，他们随口开始聊起昨天中午的意外，开着皮卡出门收债的红毛和莫西干直接把皮卡开到了警局，地狱厨房的纽约分局十分腐败，收了乔治的钱之后一直在与主城区nypd打太极，几分钟后，酒吧的门被推开了。
是乔治·威尔带着红毛回来了，红毛脸色很差，酒吧的气氛也瞬间一滞，调笑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莫西干平时行事嚣张，留下案底，暂时放不出来，而红毛比较小心，被乔治保了出来。
乔治是个身材健壮的老人，虽然年龄近六十，但看上去依旧很能打。
他摇摇头：“事情我会解决的……艾迪呢？”
老人皱眉时的神情不怒自威，金发男人伍德和其他人的表情几乎没有差别，完全看不出来就是他杀死了boss的儿子，并且装作一无所知。
罗茜同样没有看到黑桃5出现，屏幕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她面无表情地黑入了老人的手机。
至于那个让她充满警惕的伍德，男人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电子设备。
酒吧的门微微晃动，然后，一只手推开了门。
走进来的人全身湿透了，黑发贴在额前，胸口大敞，露出光滑无伤痕的胸膛，是使用“艾迪·威尔”这张脸的黑桃5。
他看到父亲乔治，眸中流露出自然而然的惊恐与惧怕，角落里传来其他人的低笑声，却不知道是谁。
——这个瞬间，透过监控，罗茜发现伍德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手微微下滑，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已经按住了腰间的枪，但几秒钟后，盯着那没有伤口的胸膛瞧了瞧，他紧绷的肩头慢慢放松下来。
罗茜也轻轻舒了口气。
伍德能看到黑桃5的胸口无伤，黑桃5也没有在第一时刻指认他就是凶手，这让他没有第一时刻跳出来自暴。
乔治则冷哼了一声，往酒吧后门走去，对儿子吩咐道：“跟我来。”
黑桃5一步步跟上，从伍德身边擦肩而过，从罗茜的视角，她能看到金发男人的表情逐渐狐疑起来，对枪柄也是半握不握，显然正在犹豫。
黑桃5就要走过去，突然转身，踹了旁边某个在喝酒者的椅凳，让对方差点出了丑。
这种锱铢必较的表现似乎略微打消了伍德的怀疑，他把手移开，对酒保笑笑：“出去放个水。”
罗茜切换空间，发现对方走到街角，迟疑了一下，走向更远处另一条街道的公共电话亭。
而此时，黑桃5已经随着乔治进入了酒吧后门属于帮派的旅社内，旅社接待处放着个篮子，所有人都把手机丢进篮子里，走廊和房间都没有监控。
罗茜拉开员工探索的界面，开始从黑桃5的视角监听他们的对话。
父子二人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乔治扫了眼畏缩的儿子：“有人在搞我们，你觉得会是谁？”
黑桃5：“码头的俄罗斯人？他们的手一直很长，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可能是他们雇人干的！”
他说的是流浪汉抢车扔钱一事。
此时黑桃5的表情义愤中带着点恐惧不安，乔治瞥了他一眼，没产生怀疑。
“我们刚做完这个月的生意就出事了，很可能是那边动的手……”老人坐在沙发上，眉头拧成沟壑，“是金并？”
“金并他……”黑桃5虽然不知道金并是谁，但不妨碍他重复对方的话以套取信息。
老人闭了闭眼，没看到黑桃5的表情：“我们做的是有口碑的运输生意，绝对不会看客人要我们运送什么，和金并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他之前从没有动过手……未必是他！对了，你干了什么身上湿透了？”
“没什么……”黑桃5露出暧昧的笑，“我之前正好有空，去催了几个债主而已。”
乔治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他沉着脸瞪他一眼：“还没查清楚这件事是不是意外，你别再出去乱搞！”
黑桃5满脸遗憾，但不敢反抗自己父亲的权威，他犹豫了一下，说：“那人就不找了？跑了怎么办？”
“欠条在我保险箱里，”乔治对这个傻儿子恨铁不成钢，“欠债人住处附近都有我们的线人，在我们的地盘，又能跑到哪去？”
他还想说什么，房门在此时被敲响了。
“但是，一方面，父亲不太可能杀死自己的儿子，何况艾迪并没有背叛，”罗茜皱眉，“另一方面，伍德不仅杀人，还意图嫁祸，挑起两个帮派之间的斗争，他的目的更像是要覆灭这个帮派。”
老乔治提起的“金并”也引起了她的注意，对方的信息在网络上就能查到，是纽约，或者说是全美利坚最大的黑手党头目，和对方比起来，爱尔兰人只是小打小闹。
罗茜心中一动，开始查询更多金并在网络上的资料。
——仅仅是搜集了明面上的资料，信息库修复度便明显增加了001。
她猜想得没错，要完成主线任务修复信息库，主要收集的就是这些超级英雄与反派们的资料。
罗茜叹口气，确定自己是彻底躲不过去，反而要去想尽办法接近这些人了。
并不是所有信息都会储存在网络中的。
黑桃5回到酒吧，开始找部分喝大了的人套话，没多久，罗茜标红了两条信息。
【伍德说他上过南边的战场，他对不少武器和炸弹如数家珍。】
【帮派与金并有过许多次合作了，第一次是五个多月前，因为爱尔兰人比俄罗斯人更靠谱（存疑），更好说话，而这次，虽然成员们不清楚细节，可他们都知道获得的报酬尤其多。】
“以金并这种全美第一黑手党的身份，为什么要在地盘上找一个不入流的帮派合作？”罗茜若有所思，“尤其这个帮派根本没有公然开展运输业，而从他们的言语中可以看出，‘货物’并没有运出纽约市，反而是就近交易。”
仅仅是在城内运货，就可以获得几百美元的报酬——
有什么是金并做不到，但爱尔兰人能做到的吗？
罗茜猜测，是“成为第三方”。
金并不能与交易对象直接交易，不能用自己的人，作为一位注定不会被法律惩戒的美漫超级罪犯，他有的是方式规避律法，这种让第三方交易的方式就是其中之一。
当交易暴露，本就身为黑手党的爱尔兰人自然会成为被指控的对象……所以，老乔治严格约束手下人，不让他们知道自己运的都是什么，也从没有宣传过自己攀附上了金并。
“但死神还是来了，”罗茜默默切换屏幕，“乔治随口就能告诉儿子重要的信息，财产的位置，说明他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够保守秘密，那他会不会让儿子知道货物是什么？”
——是谁派来了伍德？
金并的交易对象十分可疑。
与金并的合作在五个月前开始，伍德在四个月前出现，在这次交易结束后枪杀了老乔治的儿子，这很明显是灭口。
他们已经没有用了，他们应该闭上嘴。
伍德在看见黑桃5那张艾迪的脸之后，外出打了一个电话，使用的是一次性电话卡，对电话那头只说了一句话——
“我订的蓝色玫瑰送到了吗？”
【半个小时内就会送达。】
那头回复道。
要想找到回话的目标，需要入侵整个纽约的公共电话系统，一张二星技能卡根本做不到。
但罗茜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的增援……要来了？”
在发现艾迪“死而复生”后，伍德决定呼叫增援，不放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这其实意味着，罗茜不用担心那张欠条了，很可能在今天之后，整个爱尔兰黑手党就此消失。
她应该高兴。
她确实高兴。
因为这一刻她心中冒出了一个无比疯狂的想法：要不要取代伍德·威格伦特？
她要完成主线任务，她必须接近超级英雄亦或者反派，有什么比打入内部更有效率呢？
而且，黑桃5很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屏幕中的男人走进浴室，拿出了口袋里的药品。
拥有【爆/炸物处理技术】这个技能，他能够靠简单的材料制造出简易炸/药。
黑桃5未必能猜到罗茜的目的，但他本能地去收集了材料。
……
斧头酒吧所在的位置充盈着淡淡的蓝光，这代表着【已占领】。
拉远视角，斧头酒吧五十米范围的街道，店铺，全部变成了蓝色，再次拉远，乃至于整个属于爱尔兰黑手党的地区，全部被盖上了淡蓝色的印记。
比起说这是“被爱尔兰人统治着的地区”，不如说，这里是被罗茜注视着的地区。
她的二星技能已经升级至12级了，但二星卡牌最高等级为20级，依旧搞不定入侵难度较大的地区。
当某个陌生人走进这片蓝色区域的瞬间，就像是小虫撞向蛛网，整个空间都发生了震荡。
伍德呼叫的队友带着一把狙。
正当罗茜猜测他该怎么联系伍德时，陌生人抬起了枪口，对准了乔治所在房间的窗户，嘈杂的夜晚，玻璃碎裂，罗茜因此看到了房间内的情形。
红发倒在了角落里，伍德单手勒住了乔治的脖子。
老人的脖颈转过奇妙的弧度，僵硬的尸体被随手丢至沙发。
此时，一墙之隔的酒吧内，其他帮派人士还不知道自己的boss已经死亡，而boss的儿子更早之前就被替换了。
——伍德转身便来到了黑桃5的房门口。
他握着枪踢开门。
“啪”，开门的瞬间，房间内的灯猛地亮了。
他立刻就向前射出一枚子弹，但只是击碎了窗户。
男人心中狐疑：“把绳子系在灯的开关上，在我开门的时候整个开关被拉断了……这是为了什么？”
似乎只是让他无法关上房间里的灯。
而房间内静悄悄的，“艾迪”似乎已经逃跑了。
男人这么想着，走上前两步，突然一怔——
艾迪没跑，他就坐在沙发上。
而且他手中的枪指向正前方，伍德自己走上了对方的枪口。
气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让伍德视线凝固的，是艾迪胸口绑着的简易液体炸/弹。
“艾迪”虚弱地笑了笑：“你认得出来这是什么，对吧？”
“如果我动作幅度变大，我们都得死在这。”
“我猜测……你不介意为自己的任务赴死，但为了杀死一个废物而赔上自己，会很吃亏吧？”
房间有两扇窗，黑手党们显然很注重自己的隐私，窗户并不是透明的，一扇打开一掌宽，吹入徐徐凉风，灯光将伍德的影子投射到另一扇窗户上。
伍德微微偏头，远方的狙击手用红点向他打了个信号。
示意他已经到了合适的位置。
但距离这么远，他无法向狙击手传递太过复杂的信息，只能摇摇头，表示“现在不要动手”。
“你想要怎样？”伍德决定先安抚住“艾迪”，只要给他机会靠近，他相信自己能制服对方并拆弹成功，“我们可以谈谈。”
黑桃5的声音在颤抖：“我想知道你究竟属于什么组织，你不是陆军部队退役军人吗？”
伍德勾起一抹笑：“我的确来自己陆军部队，而且是拆弹专家，实际上，我告知你们的信息都是真实的。”
至于没有告知的部分，那当然与他们无关。
“我的组织……”男人此时显得略有些高傲，“你们没必要也没资格知道。”
伍德·威格伦特同样有一头金发和蓝色的眼睛，他年龄在三十上下，此时那双眼睛正盯着黑桃5胸前的炸弹。
他似乎抓住了什么，可黑桃5又问了一句，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知道你有队友在外面，是狙击手，对吧，”“艾迪”明显在恐惧，伍德眼中的对方就像蛛网上奋力挣扎的小虫子，“只要你一点头，他就会射击我，对吗？”
“退后！”“艾迪”的情绪因为紧绷而“激动”起来，“再靠近我就引爆了！”
伍德皱皱眉，不想再施压造成意外，他退了两步，恰好站在磨砂玻璃旁，只是狙击手大约无法直接看到他，只能看到他映在玻璃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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